這小伙子才剛出生幾個小時就收到病危通知書...能活到這個歲數...

這小伙子才剛出生幾個小時就收到病危通知書...能活到這個歲數就連我都想跪他的父母了!

2015-05-10, on 健康醫療



「兒子恢復很好,一切都值得。」

  4月27日,天津市第一中心醫院,剛做完手術的肖坤慶(左)看著兒子肖體政。因為胃部不適,肖坤慶大部分時間都眉頭緊鎖,只有當兒子被動畫片逗笑時,他才跟著呵呵笑兩聲。圖/瀟湘晨報記者 王歡

  5月初的天津,已經有了夏天的味道。

  這個城市最大醫院的前門左側,是一條河。來自湖南邵陽的肖坤慶叫不出河的名字,卻篤定地認為河裡的水可以直接喝。手術結束後,他打河邊走過,覺得「河水清澈極了」。

  眼下,樹木已抽出嫩芽,由黃變綠,昭示著生命的更迭。肖坤慶顯然欣喜於這種變化。

  他的左半邊肝通過手術移植到了兒子的體內,「人」字形刀口從前胸直抵腹部,他比劃著,彷彿一個凱旋的戰士。

  「兒子恢復很好,一切都值得。」5月2日,肖坤慶給記者打來電話,語氣中滿是興奮,「你知道嗎?我的肝會在兒子身體裡重新長,長到它需要的樣子。」

  [命運]

  出生幾個小時就收到病危通知書

  肖坤慶是在去年考慮給兒子捐肝的。他從邵陽來到東莞已近二十個年頭,在長安鎮的一個城中村做電器維修工。200多斤重的空調,他能一口氣扛到7樓。

  啤酒是他疲憊生活的唯一安慰,「再辛苦,一瓶冰啤酒下肚,煩惱煙消雲散。」

  考慮捐肝以後,他戒掉了這個「唯一的愛好」。「但還是愁呀。」肖坤慶說,一發愁,頭髮好像「一根根往外冒」,腦袋要炸開了。

  兒子肖體政5歲半了,從他出生那天起,這一家人的生活便跟醫院畫上了約等號。

  2009年11月18日,肖體政出生幾個小時後,肖坤慶便接到病危通知書,兒子因為黃疸嚴重被送進重症監護室。

  「醫生說,很有可能是膽道閉鎖,這是先天性的肝臟疾病,治癒希望渺茫。」

  肖坤慶不相信。在農村,黃疸實在常見,他小時候也得過。

  他買來一本指頭厚的中藥書,照著上面的方子去藥店抓了藥,把黑色濃稠的藥水兌在牛奶裡給兒子喝。

  兩個月後,肖體政肚皮一天天變大,四肢卻消瘦了,「跟青蛙一樣」,「摸肚皮,能摸到一塊硬東西。」

  醫院正式將病情確診為「膽道閉鎖」。醫生跟肖坤慶說,這個病只能肝移植。

  肖坤慶愣了,「我說,肝這麼重要的器官,怎麼還能移植呢?我頭回聽說。」

  [生機]

  母親230克肝臟移植進兒子身體

  2010年11月,肖體政已滿1歲。黃疸引發皮膚瘙癢,耳朵和鼻孔經常被他用小手摳出血來。

  深圳的醫生建議肖坤慶去上海看看,「那裡有最先進的小兒親體肝移植手術」。

  12月,肖坤慶帶著籌來的錢和自己之前打工的積蓄共17萬元,來到上海。

  事實上,上海的醫生對這個手術也拿不準。當時,小兒親體肝移植在全國範圍內並不算成熟,肖坤慶是為數不多願意選擇手術的家庭。

  肖坤慶「不想放棄」。

  考慮到自己是一家之主,這次肝移植由妻子楊海英來。她肝臟的其中230克被切下來,移植進了兒子的身體。

  從上海回來後,一家人歡天喜地。妻子腹部留下一條一尺多長、「蜈蚣一樣」的疤痕,且三天兩頭感冒,不能彎腰,不能做家務。但這些都被兒子「康復」帶來的喜悅所抵消。

  [轉折]

  一家人強烈反對第二次換肝手術

  「喜悅」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。一年後,肖體政開始持續發高燒,肖坤慶打電話給上海的醫院,「醫生只說,這是膽管炎,去醫院打點消炎藥。」

  「每次都是這個答覆。」肖坤慶說。也因此,他和家人成了醫院的常客。短則一個星期,長則三兩個月,他們在醫院待的時間比在家還長。

  2012年,肖坤慶帶著醫藥費單子回老家報銷,「工作人員驚呆了,說怎麼這麼多啊?」「我一數,還真多,算起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,我們有將近三百天在醫院。」

  醫保只能報銷30%,巨大的醫藥費開銷,如黑洞一樣吸光了這個家庭的所有。

  兒子一天天長大,肖坤慶卻在幾年時間裡「急」白了頭。不到四十歲,他兩鬢的白髮比黑頭髮還多。

  為了拿到更多工錢,肖坤慶常常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,這樣大約一個月能拿到4000到5000元錢。

  一次,他修空調時打瞌睡,被馬達切掉了一截食指,這截手指後來再沒長出來;給人修冰箱,甲烷漏出來著火了,他被燒成了大花臉,眼角留下菊花狀的疤痕,彷彿貓的鬍鬚。

  「我去醫院看孩子,醫生們哈哈大笑,說怎麼一段時間不見你就成老虎了。」

  醫生寫了張紙條給他,上面是天津市第一中心醫院移植科主任高偉的電話。

  2014年11月,肖坤慶「抱著最後一絲希望」,來到天津。

  醫院當時採取保守治療,給肖體政「搭建人工膽管」,但這次手術沒有收到預期效果。

  二次親體肝移植成了輓救這個孩子唯一的籌碼,這在全國尚無先例,存在很大風險。

  醫院也給了他另外的建議:給孩子換「陰肝」。「陰肝」即夭折的小孩捐獻出來的肝臟——這種手術相對容易操作,但手術費將近30萬元,而如果選擇親體同血型肝移植,至少可以減免5萬元。

  肖坤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。

  手術要徵得供體者父母及配偶的簽字同意。肖坤慶早年喪父,母親已經70多歲,得知消息,老人在家哭鬧了幾天。肖坤慶有一個哥哥,四個姐姐,都強烈反對他這麼做。

  「他們說,你已經失敗一次了,為什麼還要吃第二次虧?如果這次還是不行怎麼辦?」肖坤慶說,家人主要的考慮是,作為家中頂樑柱,肖坤慶一旦「被取走了肝」,無論孩子手術成功與否,都意味著這個家庭走入另一個深淵。

  為了說服母親,肖坤慶拿妻子舉例子,說手術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啊,她還是能吃能睡活得好好的啊,你兒子以後幹不了重活,可以去做保全啊。

  「巴掌大小孩還好點,現在兒子都這麼大了,能蹦能跳的,你讓我放棄他?」他在電話裡哭出來。

  母親拗不過,最終答應。

  肖體政的第二次親體肝移植手術定在2015年4月16日,這比肖坤慶預想的要早。在此之前,他帶兒子去了天津的水上樂園,他說可以讓孩子知道「世界原來這麼好玩」,「這樣他會更堅強」。

  重生 母親的肝取出來,父親的肝植進去

  4月16日上午8點,肖坤慶將兒子從8樓的普通病房抱上13樓的麻醉房。之後,他自己換上病號服,爬上了另一間麻醉房裡的手術台。

  妻子從天津電視台記者的攝像機裡看到之後的一切。「(他們)被脫光了衣服,身上抹消毒(酒精),戴上口罩和眼罩……」丈夫眼罩被戴上的一瞬間,這個37歲的女人痛哭失聲,「太難受了。」

  被麻醉後,肖坤慶和肖體政被推進了同一間手術室。手術由高偉主刀,集結科室六名最優秀的大夫一起進行。

  一個特殊情況是,肖坤慶此前患有膽結石,膽管內積聚有大量碎石,醫生需要對此進行清除。「好在(結石)並非膽管內自然生成,而是膽囊漏下去的,這意味著他的肝臟是健康的。否則,他就不是合格的供體者。」醫生說。

  相對來說,肖坤慶的手術比較簡單,而肖體政則讓醫生們捏了一把汗。

  主治醫生董沖說,考慮到小孩膽管與腹腔嚴重粘連,血管細小,大部分肝組織已經壞死等情況,他們做了包括可能需要臨時供血等在內的6個緊急預案。

  幸運的是,這些預案在手術中並沒有用到。

  五個半小時之後,手術室的門打開,醫生端來一個塑料箱子,裡面有從肖體政身上取下來的肝臟。楊海英知道,那是自己肝臟的一部分新生出來的,曾經延續過兒子的生命,但她沒法對這個奇形怪狀的物體表示好感。

  她噁心頭暈,擔心丈夫,更擔心年幼的兒子。

  次日下午4點,肖坤慶麻醉醒來,他大喊醫生,醫生跑過來。董衝回憶說,「他第一句話就問,我兒子怎麼樣?」

  之後,肖坤慶被轉入普通病房,兒子在三天之後才從重症監護室轉下來。

  「看到他的一瞬間,我覺得什麼苦都值了。」肖坤慶說。

  [術後]

  最想取掉膽汁袋大吃一頓

  手術中,肖坤慶膽管被切除,膽汁需要通過一根管子引出來,為此,他不能正常消化。實在餓得受不了,也只能吃些流食。但他的肚皮依然脹得像個氣球。

  術後第二天,肖坤慶開始全身疼痛,他自己也說不清是傷口疼,還是肝臟疼,「身體好像也沒有被拿走一塊的感覺」,但「就是疼得受不了」。

  連續兩個晚上,他徹夜未眠,床單睡衣都濕透,他想喊醫生打止痛針,想了想,又算了,「打了止痛針恢復慢,對以後也不好。」

  醫生給他量體重,輕了40斤。

  在悶熱的病房,肖坤慶的「疼痛」像汗水一樣冒出來。坐在床上,他不停扳動床尾的小桌板,放下去,又翻上來,彷彿這能幫助減輕痛苦。

  「胃難受。」肖坤慶不停說。他嚷嚷著要吃冰西瓜,妻子聽說吃了不好,沒給買。他發火了,「你想讓我渴死啊。」

  妻子有些委屈,「他以前從不發火。」

  4月27日早晨,妻子買菜回來,給他帶了半邊西瓜,他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,胃脹。

  兒子肖體政恢復得不錯,醫生說各項指標已經正常。每天,他坐在另一張床上玩平板電腦。肖坤慶大部分時間眉頭緊鎖,只有兒子被動畫片逗笑了,他才扭頭看看,跟著呵呵笑幾聲。

  夜晚相比白天少了燥熱,肖坤慶的情緒似乎也好了些。他喊著「兒子,兒子,我們出去走走」,然後帶他去走廊外面走走。

  醫院的電梯口聚集了不少同樣在這裡做手術的年輕父母。他們大部分剛剛生育完,年齡不過20多、30歲,孩子也才幾個月大。因為是第一次親體移植,手術的成功率相對較高。

  肖坤慶是這些父母中間年齡最大、也最特殊的一個。

  4月26日,手術後第10天,肖坤慶打算出門走走。醫院左側是一條河,他沿著河邊走了一個來回,看著清澈的河水,他說,「這水肯定能喝。」

  「我冬天來的時候這裡還是光禿禿的,現在好了,生機盎然。」他把膽汁袋塞進褲兜,腳步飛快。

  肖坤慶說,他很快就能取下這個袋子,然後就能大吃一頓了,而兒子,也將慢慢康復。他們的生活,被一把手術刀割裂開來,向著新方向奔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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